返回第20章 南唐 烈祖李昪(1 / 2)禁宫秘史:那些被史书屏蔽的吐槽首页

我原叫彭奴,生在徐州城外的彭家庄。打记事起,爹就在地里刨食。那年头兵荒马乱的,节度使们今天姓朱明天姓杨,庄稼人只管低头种地。七岁那年秋天,黄巢的旧部流窜到徐州,爹被拉去当壮丁修城墙。监工嫌他动作慢,鞭子抽断了三根。娘用草席裹回爹的时候,我跪在地上抠泥巴,指甲缝里都是血。

第二年开春,娘带我往南逃。路上遇见同乡说,杨行密在扬州招兵买马,能混口饭吃。走到濠州地界,娘开始咳血。那天飘着鹅毛雪,她把我藏在破庙的供桌底下,自己摸黑出去找吃的。天亮时我在雪窝里扒出她,身子都僵了,怀里还揣着半块馊饼子。

杨行密的大帐暖和得让人发晕。他捏着我下巴打量:"这小子眼睛亮,养着当个书童。"亲兵们都说大帅心善,可我知道他们是看我娘临死前塞给杨行密的那块玉佩——那是彭家祖上传下来的和田玉,雕着双龙戏珠。

在杨府的日子比逃难还难熬。杨家大郎二郎专挑我值夜时往炭盆里泼水,说我这种贱骨头就该冻着。有个老马夫看不过眼,偷偷教我:"小郎君得学会装傻,他们打你左脸,就把右脸也递过去。"我记住了,下次二郎拿马鞭抽我时,我跪着给他擦靴子上的泥。那天晚上,我躲在马厩里嚼着黄连——苦味能压住眼泪。

转机出现在天成二年。杨行密宴请徐温,我端酒时袖子沾了油渍。徐温盯着我看了半晌,转头对杨行密说:"此子骨相清奇,大帅若肯割爱......"杨行密哈哈一笑,当场把我像物件似的送了人。出府时我回头望,杨家二郎正冲我比划抹脖子的手势。

徐府的日子天翻地覆。徐温让我跟他的亲子徐知训、徐知询同吃同住,每月初一亲自考校功课。头回见徐温那天,我跪着不敢抬头。他拿戒尺挑起我下巴:"从今往后你叫徐知诰,徐家的"知"字辈。记住,在老夫这里,蠢比坏更该死。"

我开始玩命读书。五更天就蹲在廊下背书,蜡烛熏得眼睛通红。有次背《孙子兵法》走火入魔,竟把墨汁当粥喝。徐知训笑我是书呆子,徐知询却偷偷给我塞伤药——他上个月背错文章挨了二十板子,屁股还没好利索。

十五岁那年,徐温带我们巡视水师。战船列阵时突遇风浪,徐知训吓得尿裤子。我抢过令旗爬上桅杆,凭记忆摆出《尉缭子》里的雁形阵。船队刚列好阵型,上游就冲下来流寇的草船。徐温站在船头捋须微笑,当晚赏了我一柄玉如意。

回府路上,徐知训把我堵在巷子里。他脸上的胭脂还没擦净——刚在画舫喝了花酒。"野种也配拿父亲的玉如意?"他抽出匕首划破我衣袖,"再敢出头,下次见红的就是脖子。"我摸着胳膊上的血痕,突然想起老马夫的话。第二天清晨,我跪在徐温书房前,额头磕得青紫:"义父,孩儿愿去营田司历练。"

在润州管屯田的三年,我摸透了江淮的沟渠走向。秋收时带着农户挖暗渠,旱季能引长江水,汛期可排太湖涝。有年大旱,别处的田裂得能塞进拳头,我们润州的稻穗压弯了腰。徐温来巡视那天,我赤脚站在田埂上,裤腿沾满泥巴。他转头对幕僚说:"知诰类我。"

回金陵述职那日,徐知训在城门拦我。他新纳的小妾掀开车帘,腕上戴的正是我娘那枚双龙玉佩。我攥紧马鞭的手指节发白,脸上却笑得恭敬:"兄长好眼光,这玉佩衬得美人愈发娇艳。"当夜,我在书房抄《黄石公三略》,听见窗外竹叶沙沙响,像极了我娘咽气前漏风的喉咙。

二十五岁那年,徐温把我调回金陵当团练使。进城那日,徐知训带着禁军堵在官道上,马蹄溅起的泥点子甩在我脸上。他歪在镶金嵌玉的步辇上,怀里搂着个穿胡裙的舞姬:"野狗就该在泥地里打滚,回来作甚?"我下马跪在路中间,额头贴着青石板:"兄长教训得是。"

夜里徐温召我入府。老头子的手像枯树枝,攥得我腕骨生疼:"知训不成器,你要替他看住金陵。"我盯着他榻前那盏羊角灯,灯影里晃着徐知训上月强占的民女投井时的惨状:"义父放心,孩儿定会护着兄长。"

说是团练使,手底下就三百老弱残兵。我每日卯时带兵绕着城墙跑,晌午教他们识《六韬》里的阵图。徐知训的亲兵来闹过几次,往校场泼粪水,我就领着士卒在粪堆边上操练。三个月后禁军比武,我的人包揽了骑射前三甲。徐温在观礼台上拍案叫好,徐知训掰断了手里的犀角杯。

天成四年秋,吴越国钱镠发兵攻常州。徐知训抢着挂帅,带着三万精兵在太湖吃了火攻。溃军逃回金陵那夜,我跪在徐温病榻前听令。老头子咳得满脸涨红:"知诰...你去...带上润州屯田兵..."我按住他发抖的手:"义父,孩儿只要五百轻骑。"

其实早年在润州挖水渠时,我就摸透了太湖沿岸的芦苇荡。带着五百人昼伏夜出,专烧吴越粮船。钱镠的先锋官追到丹阳,被我引到三十年前黄巢军挖的废矿道里。等他们人困马乏时,我让士卒学狼嚎,吓得吴越兵自相践踏。这一仗打完,徐温把节度使印信拍在我案头,徐知训在庆功宴上醉得撕了半幅袍袖。

真正让我站稳脚跟的,是江州大旱那年。徐知训奉命赈灾,却把官仓的陈米换成砂石。灾民围了刺史府,他竟下令放箭。我连夜带兵闯进江州城,把徐知训绑在城门楼上,当众开仓放粮。有个白发老妪捧着粥碗要给我磕头,我赶紧扶住——她指甲缝里的泥和当年娘手上的一个颜色。

徐温咽气那晚,金陵城下了百年不遇的冰雹。我守在灵堂里抄《孝经》,徐知训提着剑闯进来。他眼睛红得像要吃人:"老头子把印绶传给你这个野种?"我头都没抬:"兄长若想要,现在就能取我性命。"他剑尖抵着我喉咙发抖,突然外面炸了个响雷。我伸手抹掉剑刃上的雨珠:"义父灵前可见不得血。"

徐知训终究没敢下手。出殡那天,他故意打翻火盆烧了孝服。我光着脊梁扛棺木,烫起的水泡混着汗往下淌。抬棺的杠夫后来跟人说,徐家二公子后背的血印子,看着像只展翅的鹰。

真正撕破脸是在广陵之战。徐知训勾结朱瑾谋反,被我截获密信。他带兵围了节度使府,我坐在堂上煮茶。亲兵急得跳脚:"大人快走!叛军都到街口了!"我吹开茶沫:"去把东角门打开,再往地上撒些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