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说着说着,从热水盆里捞出一条热毛巾,拧干了水,牵着沈聆夏的手,轻轻帮她擦着。
一寸,一寸。
当毛巾挪到她脸和脖子上去的时候,他的手颤抖得有些控制不住。
而肉眼可见的,张小白和江美丽看见面前的男人哭了。
是那种无声的哭泣,只有眼泪在往外啪啪地流,可他的神色,却还是温柔的,笑呵呵的。
“我家夏夏,好漂亮。”
修长指尖落在她脸颊上时,他眼底满是爱惜,然后,手收回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我一直想着不能逼你,要跟你细水长流慢慢地来,但我现在好后悔,如果我早些和你在一起,再霸道些,强势些,或许今天,我已经跟你求过婚了,你已经是我傅斯年的妻子。”
“不是游戏里的虚拟名头,而是真真实实的,你是我傅斯年法律上承认的合法妻子,死后,是要葬在我们傅家墓园里的,我的妻子。”
傅斯年握着她的手,抵在他的额头,而他自己说着说着,却垂下了头去,浑身上下,笼罩着散不去的哀伤气息。
张小白看得实在心里堵得慌,又担心万一沈聆夏真的还有一点意识,听到她哭又该难受了,捂着嘴巴跑出了病房。
估计,也是要找地方偷偷哭鼻子去。
“傅总,我去看看她。”
江美丽跟了上去,步伐也是沉重得要命。
傅斯年垂着头,一合上眼帘,脑海中就出现了她的样子,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表情,生气时不理他而气呼呼地掉头就走,在舞台上明亮四射,电视屏幕中所有刻画的女主角形象,那么鲜明,刻骨铭心,一幕幕都瞬间冲破喉中堤岸,决堤而来。
好端端的男人,终于还是在病房里不剩下一人时,哭了出来。
哭成个一个丢了心爱事物的孩子。
“夏夏,夏夏。”
他红着眼,死死抓住她的手,就好像是要从鬼门关将她生拉硬拽回来一般,转眼,手又哆嗦着去摸她的脸,想要在她真的失去最后一丝意识时,让她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让她来世也还记得,这世上有这么一双手,渴望着将她拥抱,渴望着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所有的碰触,都伴随着一丝一毫光阴的流逝,快到他根本抓不住。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想得到老天垂怜,可好像……
都没用。
……
“傅……傅斯年?”
傅斯年不敢再看她的脸,闭着眼睛神色痛苦地哭着,耳畔响起女人叫自己的声音时,他一度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旁边的心跳记录仪,开始波动。
但傅斯年却自动将那声音屏蔽掉。
“别哭了,乖。”
正当他在心中否认了那个答案,女声再一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更近。
傅斯年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女人惨白着嘴唇,正轻轻在唤自己的模样。
她的眼皮很沉重,几乎睁不开。
但所有视线,都定格在他的脸上。
这画面,好真实。
一点都不像是幻境。
傅斯年颤抖着的手,缓缓朝她小巧的脸蛋伸过来,指腹落在她脸颊一侧,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轻轻戳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的口中也轻柔地唤着她:“夏夏?”
手上的触感,很踏实。
很真。
沈聆夏嗯了一声,正打算抬起手帮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傅斯年的动作却快她一步,扬起手,他就照着自己的脸,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
沈聆夏当即一怔,美眸圆睁,看不太懂。
“疼,是疼的!”
傅斯年惊呼,自己打自己,却仿佛喂给了自己一颗蜜糖,兴奋又甜蜜得要命。
“傅斯年,你……唔!”
沈聆夏疑惑地看着他,正想问他这是干嘛,下一秒,傅斯年就振奋地一把抱住了她。
他控制了几分距离,没将自己半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但还是尽可能地贴着她。
怕她又不见了。
“夏夏,你真的没死,真的醒过来了!”
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开心得不得了,沈聆夏被他无意间搡了两下,痛苦地咳嗽了两声,他才条件反射般猛地弹开,在床边站直了身体。
见他站得笔直,沈聆夏不禁觉得好笑。
“你以为我死啦?我命硬得很,哪儿这么容易就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