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喉结剧烈滚动，伸手扶了扶歪斜的衣领，试图遮掩颈侧狰狞的疤痕：“苏大师，还有直播间的朋友们，实在抱歉。”他声音沙哑，带着常年吸烟留下的震颤，“我叫陈卫国，曾经是省缉毒总队的侦查员。”

画面突然陷入半分钟沉默，男人盯着镜头的目光穿透屏幕，仿佛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战场：“2015年深冬，我们接到线报，有批纯度高达99%的海洛因要从缅北走私入境。我带着两名队员伪装成药材商人，在边境小镇蹲守了整整27天。那地方常年潮湿阴冷，晚上裹着军大衣都能冻醒，手机信号断断续续，我们只能靠对讲机保持联络。”

“交易当天本该是三方接头，结果毒枭临时变卦，带着二十多个武装分子突然包围了仓库。子弹像雨点一样打过来，我的左腹被流弹击中，肠子都露出来了。”他掀开衣角，露出盘根错节的伤疤，“队友小张用身体护住我，后背中了三枪，血全淌在我身上。我咬着牙把他拖到掩体后，眼睁睁看着他瞳孔逐渐涣散...”

直播间死寂一片，唯有偶尔的抽泣声在弹幕飘过。男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渍：“那次行动，我们牺牲了三名兄弟，缴获毒品127公斤。可我的脸...”他颤抖着摘下口罩，扭曲的皮肉在灯光下泛着青灰色，“爆炸时飞溅的玻璃碎片扎进脸，医生前后做了13次植皮手术，还是没能恢复原样。”

“儿子今年15岁了，他总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男人摸出贴身口袋里的照片，画面里小男孩举着满分试卷笑得灿烂，“每次视频，我都躲在昏暗的出租屋，用变声器说话。上个月他生日，我偷偷去学校看他，隔着围墙远远望了一眼。他长高了，比我肩膀还高...”他突然哽咽，粗糙的手掌捂住眼睛，“我怕吓到他，更怕成为他的负担。”

满屏的“敬礼”表情包刷得屏幕发烫，不断弹出的打赏特效映亮男人湿润的眼角。苏念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陈警官，您是真正的英雄。回家吧，家人需要的不是完美的面孔，是完整的您。”

陈卫国的指尖死死攥着衣角，布料被揉得皱成一团，声音发颤：“苏大师，您说...我儿子真的能接受现在的我吗？”他凹陷的眼眶里，隐忍多年的恐惧和期待交织成复杂的情绪。

苏念遥沉默片刻，取出三枚铜钱置于掌心，闭眼凝神。铜钱碰撞声清脆，在寂静的直播间里格外清晰。片刻后，她睁开眼，神色郑重：“卦象显示，乾上坤下，虽有阻碍，但终见光明。你不妨先试着给儿子打个视频电话，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他。”

“可...可我该怎么说？”陈卫国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扭曲的脸，喉结上下滚动，“这些年他看到的，都是戴着口罩的我，突然露出真实模样...”

“孩子的爱远比我们想象得纯粹。”苏念遥轻声安慰，“你守护了无数家庭，也该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守护你的机会。”直播间的弹幕不断刷新鼓励的话语，满屏“加油”“勇敢试试”如潮水般涌来。

陈卫国深吸一口气，手却依旧止不住地颤抖。他掏出手机，通讯录里“儿子”的备注旁，是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就...现在打吗？”他抬头看向镜头，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