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飘着细雨,日军第一军司令部外的青石板路上积着浑浊的水洼。原田悟站在司令部门口的岗哨前,肩章早已被扯去,原本笔挺的将官呢子大衣皱巴巴地裹在身上,领口还沾着三天前跪求莜冢义男时蹭上的泥浆。
"原田少将……不,原田阁下。"卫兵故意拖长音调,刺刀横挡在他胸前,"司令官有令,您不能从正门离开。"
原田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能听见门内参谋们的嗤笑——那些曾经对他点头哈腰的少壮派军官,此刻正透过值班室的玻璃窗指指点点。三天前,当他捧着二十七师团的战损报告跪在莜冢义男办公室外时,这些人也是这样隔着门缝窃窃私语。
"请走侧门。"卫兵用枪托指了指西墙根下的小铁门,那是运送泔水的通道。
雨水顺着原田悟的鬓角流进领口。他弯腰拾起装满私物的皮箱,皮箱里物件儿包括:陆军大学军刀组的证书、妻子缝制的御守、还有那柄祖传的肋差——刀鞘上刻着"原田家第十七代当主"的铭文。皮箱的拉链处露出相框一角——那是他晋升少将时与山本一木的合影。相片里的山本意气风发,背后的"武运长久"旗如今看来格外刺眼。
"咚!"
小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让原田悟感到莫名的沉重。
"原田阁下!"突然有人高喊。
原田悟浑身一颤,抬头看见特高课中岛建英撑着黑伞站在街角,身后停着辆破旧的轿车。
"请您体面地离开。"中岛递过一张船票,"横滨丸明早六时启航,这是最后的机会。"
原田悟盯着船票,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它们扑棱棱飞向阴沉的天空,仿佛在嘲弄这个败军之将最后的尊严。
杨村,独立团团部院子里飘着烤土豆的焦香。孔捷蹲在磨盘旁,正用缴获的日军望远镜观察新列装的九二式步兵炮。阳光照在锃亮的炮管上,映得他嘴角的笑纹愈发明显。
"老孔!你他娘的发了横财也不吱一声!"
李云龙的大嗓门震得院墙掉渣。他抬脚踹开篱笆门,崭新的牛皮靴子踩得满地鸡飞狗跳——这靴子是用藤田联队长的马靴改的,靴筒上还留着弹痕。
"哟嗬!四门九二步炮!"李云龙眼珠子快瞪出眼眶,"当初打坂田联队,老子要是有这玩意,还用得着拿人命填?"
孔捷慢悠悠卷着烟叶:"想要?拿你们新一团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来换。"
"做你娘的梦!"李云龙抓起个烤土豆就往怀里揣,"老子那挺重机枪是拿张大彪半条命换的!"
两人正斗着嘴,院外忽然传来汽车轰鸣。二十多个独立团战士扛着木箱鱼贯而入,箱盖上"大阪兵工厂"的封条还没撕净。
"又送来二十箱六五子弹!"炊事班长老王乐得露出发黄的板牙,"孔团长,咱现在子弹比土豆还多!"
李云龙的眼角抽搐起来。他分明看到某个木箱缝隙里,露出黄澄澄的掷弹筒炮弹尾翼。
"报告!新到的五百支三八大盖清点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