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榕盘虬的根系间醒来时,舌尖还残留着树皮苦涩的滋味。
七年前,我拖着残破的经脉来到此地,见这株千年古榕扎根山崖,根系如苍龙盘踞,一半深入岩缝,一半裸露在外,便知它曾历经雷火而不倒,生机与地脉相融,正是我悟道的最佳见证者。
如今,第七个寒暑已过,褴褛衣衫下,新生的皮肤泛着青黄光泽,像是树皮与泥土交融后的颜色。昨夜吞服的铁线蕨仍在胃里翻腾,这灵草生于古榕根系深处,蕴含草木精粹,却也带着地脉厚重的土灵气。此刻,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我的经脉里撕扯,木气如藤蔓疯长,土气如泥浆淤塞,每一次冲撞都让血肉震颤。
我缓缓抬手,五指深深插入腐殖土中,任由木刺扎破指尖,鲜血渗入泥土。十年前,我在生死边缘自创《五气朝元诀》,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重塑根基,可至今仍未大成——木气要破土重生,土元却需镇压生机,二者相冲,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寸断的下场。
两股灵气在膻中穴相撞的刹那,三百六十处窍穴同时渗出血珠,皮肤寸寸皲裂,如干涸的河床。然而,就在鲜血即将滴落时,古榕根须忽然泛起碧光,如活物般轻轻缠绕我的手腕,将溢散的精气重新导回体内。
"原来如此。"我对着震颤的树根轻笑,掌心贴上树干龟裂处,感受着地气沿着根系螺旋上升。
过去七年,我总以为木克土,便需以木气强行冲破土元的桎梏,可此刻,古榕却以它的存在告诉我另一种可能——木非摧土而生,乃借土养其根;土非困木而存,实因木固其形。
我闭上眼,任由木土二气在体内流转,不再强行压制,而是让它们如阴阳鱼般相互追逐。木气滋养血肉,土气稳固筋骨,二者不再相争,反而相融。
当晨曦第七次穿透树冠时,丹田气海终于凝成青黄相生的太极鱼,生机与厚重并存,如这株古榕一般,扎根大地,却向天而生。
火山口蒸腾的硫磺雾气里,铁剑在岩浆中沉浮。赤红的熔岩舔舐着剑身,将精铁锻造成流动的金红。这是第三柄被地火熔化的佩剑,剑柄缠着的冰蚕丝在高温中寸寸断裂,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我立于火山边缘,凝视着这把即将重生的剑。三日前,我在北境寒潭深处取得千年玄冰,此刻正静静躺在袖中。当铁剑完全熔入岩浆时,我纵身跃入赤红火海,足尖轻点浮石,在炽热与毁灭之间寻找那一线生机。
岩浆灼烧着皮肤,却在触及血肉的瞬间被玄冰之气抵消。袖中寒潭水化作冰刃,自我足底涌泉穴逆流而上,与地火在经脉中交锋。水火相冲的剧痛让神识前所未有的清明,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却又在极致的痛苦中触摸到某种玄妙的平衡。
昨日在寒潭底悟出的《两仪剑纲》浮现心头:离火焚经时以坎水润脉,玄冰蚀骨时借地火温养。我以身为炉,将这对立的两极纳入体内循环。当第十八道岩浆柱被剑气劈开的刹那,赤蓝二气自百会穴冲天而起,在云层中勾勒出完美的阴阳鱼图案,天地间的火行与水行之力在这一刻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最险不过金戈炼体。西极荒漠深处,黄沙漫天,我跪坐在千年剑墟中央。这里曾是上古战场,无数神兵在此折戟沉沙,经年累月孕育出最纯粹的庚金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