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沙东的实验室并非新建,他们就在巴提亚医院的边上,和某座庞大的医院大楼相连。
地方是现成的,默沙东以慈善捐赠的名义,拿到了巴提亚医院部分设施的使用权。
对西方制药厂来说,最宝贵的是实验数据,而非那些看似高精尖的医疗设备。
卢卡和默沙东实验室的合作,也是通过巴提亚医院来执行。
“你是说我们只要把人带到医院来就行?”罗恩问。
“没错,这里的医生会接待病人,他们登记好资料,最后再把人转交给隔壁。”
“狡猾的西方人。”罗恩吐槽。
整个试药流程,默沙东完全把自己隔离在外。人是罗恩他们这样的地头蛇找的,病历是登记在了巴提亚医院。
“你知道的,老兄,西方人就喜欢这样。他们明明是强盗,却总喜欢把自己标榜成绅士。”
“就像应召女总称自己是淑女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卢卡大笑。
他们走上阶梯,进入一尘不染的干净大理石门厅,门口大风扇吹来宜人的凉风。
卢卡和柜台服务人员讲了几句话,然后又带着罗恩穿过长廊,来到较为偏僻的住院区。
问过一名杂务工和护士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默沙东交代的人。
那是一名坐在堆满凌乱东西的桌旁,矮小且非常瘦的男医生。
“哈米德医生?”卢卡问。
医生在写东西,没抬头。
“是。”他不耐烦的回答。
“我是卢卡,默沙东派来的。”
哈米德医生立即停笔,缓缓抬起头盯着他们,带着暗暗忧心的好奇神情。
“他们应该打了电话给你,告诉你我会来?”卢卡轻声说,带着提示对方的语气。
“是,没错。”哈米德露出微笑,恢复原本的镇定。
他站起身隔着桌子握手,卢卡介绍身边的罗恩。
“这是苏尔先生.”
“当然,苏尔医生!”哈米德用力一握,仿佛倾尽了所有的感情。
“你认识我?”罗恩好奇的问。
“孟买每一个医生都认识您。”哈米德脸上的不耐烦早就消失无踪,现在只剩热情。
“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省去那些没用的废话。”卢卡开心的笑了。
瞧,这种生意由罗恩出马,事半功倍。
“所以人在哪儿?”哈米德收起刚刚那种忙得无暇跟人客套的姿态。
他主动问起了病人在哪,这从印度医院的医生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这里每天接待上千个病人,没有一个医生会问病人在哪儿。
哈米德的眼睛是近乎黑色的深褐色,在擦得发亮的金框镜片后炯炯发亮。
“噢,病人.”罗恩转头。
“病人就在外面,你得跟我们去一趟。”卢卡回答。
“外面?”哈米德有些意外。
“是的,太多了。你来,你来就行。”卢卡入乡随俗的说了两句印地语。
“你有点像印度人了。”哈米德大笑。
“是的,我爱印度,胜过爱巴西!”卢卡大言不惭。
“好,我得准备一下。”哈米德拿下眼镜,揉了揉眼镜在鼻子上压出的凹痕。
“没问题,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罗恩也很印度的摆摆头。
哈米德叫来助手,交代了几句就夹起笔记本跟罗恩他们出了门口。
医院的大门外总是聚集病人,穷病人吃力的步行到医院,有钱人坐出租车和私家车来医院。
还有的,像破布一样歪倒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巷道上。
那身衣服脏的几乎和马路同色,和孟买街头露天摊贩的抹布差不多。
罗恩他们从地上的破布前经过,那里有双眼睛,犹如一滩死水,就和收容所那里等死之人的眼神一样。
“病人在第四帕斯巷。”卢卡在前面带路。
“那儿离我以前的诊所很近。”哈米德回答。
“没错,离我们也不远。”
他们步行,穿过两条小巷子,在一处露天的破旧宅院前停下。
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这些都是?”哈米德眼神震惊,但又带着丝热切。
“一部分,”卢卡跨进院子,“我们不知道默沙东需要什么样的人,所以需要你来甄别。”
默沙东研发的新药都是针对肿瘤这样的内科疾病,那不是罗恩擅长的范围。
所以他们需要哈米德这样的内科医生来诊断,然后初步筛选出合格的人选。
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协议和名册。阿南德在队伍中维持秩序,默沙东也派了一名代表过来。
哈米德把这当作了自己在医院的办公桌,排队的那些就是病人。尽管他们个个身体健康,和疾病扯不上任何关系。
是的,一期临床需要的大部分都是健康的药人。特定的肿瘤患者,罗恩他们会从收容所那儿找,有大把的选择。
哈米德招手让一个男子上前,他检查了对方的身体。又随意问了几句,接着有助手在男子手腕上系了个绿腕带。
这表示检查通过,就和商品出厂前贴上的合格标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