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南宫鸿煊离京前夜的交待:“若定安伯府再来人,便随了他们意。这戏唱了月余,也足够。不过记得多要些银子,全送琼华县主府上。”
“夫人痛快。”赵通海击掌大笑,“不过五万两可不够,得十万两。三日内,全部结清。”
楚茹脸色一白,不过一出戏,竟敢要加十万两才肯撤下。
可她不敢不应,因为九霄阁背后的东家,是那位“活阎王”——七皇子南宫鸿煊。
也不知怎地,得罪了这个煞神!
让他死死揪住定安伯府不放。唉,说到底,都是楚琳那贱人惹得祸端!若不是她非得要嫁……
自己怎会给熙王下帖子,若是不下帖子,他也不会撞见那一处丑事!
楚茹心乱如麻,却强撑着答应:“好,一言为定,立字据。”
赵通海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是早已拟好的契约。
又转头吩咐小二,取来一小罐印泥。
楚茹眸色不明,果不其然这熙王,就是在针对定安伯府。
如今想来,吴凡出事,说不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楚茹拿起契约,看了又看,最末一条写着——逾期一日,罚银万两。
她眉头皱得更紧,指着最末一条条款:“赵掌柜,这……也太高了吧!”
“伯夫人莫怪。”赵通海皮笑肉不笑,“殿下特意嘱咐,要看到定安伯府的‘诚意’。”
他将最后两字咬得极重。
十万两,三日内结清。即便是定安伯府,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银,也是不容易的。
楚茹拿契约的手,有些抖。
此时,戏班管事慌张跑来耳语。
赵通海故作惊讶:“哎呀,演楚小姐的角儿,突发急症!”他转向楚茹,“您看这戏……”
“现在就撤!”楚茹手按印泥,重重按上去。
“三日后,十万两如数结清。”
……
马车辚辚,缓缓碾过青石板路,车檐下悬着的鎏金铃铛,在凛冽的寒风中清脆作响,宛如一曲幽咽的乐章。
楚茹身披狐裘,斜倚在车厢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纹理,似在探寻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慰藉。
自出了九霄阁,她眉间那道细纹,便如刻入心间一般,再也舒展不开。
“夫人!”车帘方掀起半角,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嬷嬷,已踉跄着扑到踏凳前。
她发髻霜白,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是吴凡的乳母,郑妈妈。
她慌乱地禀报:“世子爷又闹腾起来了!”
楚茹轻搭青琳手腕,缓缓下车。听闻此言,脚步微微一滞。
她脸色骤然间变得更冷,杏眼里的疲惫,似乎凝结成冰。
西院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夹杂着男子嘶哑的怒骂。
“伯爷呢?”
“还未下朝……”郑妈妈佝偻着腰,头也不敢抬。
自从,世子院里那些莺莺燕燕,被尽数遣散之后。这般闹剧,已是第三回了。
穿过月洞门时,楚茹将狐裘拢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便能抵御内心深处泛起的寒意。
她双十年华时,就嫁入定安伯府,那时吴凡早已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