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瑾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我要送……大哥最后一程……我必须送他……”
祠堂罚跪三日,她染上了风寒,热度一直退不下去。
春兰跟在小姐身边十来年,知晓她是伤了心神,所以这场风寒迟迟不愈。
要不然以小姐的医术,早该好了的,她想劝却无从开口。
小姐这人,虽看上去有时候冷冰冰的,但实际最是心热。
大少爷的死,估计她又揽在自己身上了。
此刻,苏时瑾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不能倒下,尤其是在今日。
送葬队伍蜿蜒上山,纸钱随风飘散,如同无数白色蝴蝶。
队伍最前方,苏恒的檀木棺椁,被八名壮汉抬着。曾欣儿牵着苏云霆走在棺椁后方,奶娘抱着熟睡的苏云熙,紧随其后。
春十三娘走在队伍中段,一身素服,低垂着头。
她看似哀伤不已,却时不时余光扫过周边。
棺椁行至弯道时,抬棺的壮汉因路面湿滑,不得不放慢速度。
春十三娘忽踉跄着撞向棺椁:“爷!您走了让妾身怎么活啊!”
哭喊未落,她已一跃而下。这半山腰,跃下去,几乎是不要命的。
“这贱人,倒是硬气了一回!”曾欣儿嘲讽道。
春十三娘的身影,如断线纸鸢般坠下悬崖,素白丧服翩翩飞舞。
苏时瑾挣脱春兰搀扶,踉跄着走到崖边。
“小姐当心!”凌黛眼疾手快,手臂横拦在她身前。
苏时瑾指尖扣住突出的岩石,垂首望向崖底,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凌黛,去告诉父亲,继续送葬。”她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我去接春姨娘。”
崖下十丈处,春十三娘精准落在一张藤网中。
她利落地翻身跃下,素白丧服裂出几道口子,露出内里黑色劲装。
“总算是……”她拍去衣上尘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逃出来了!也算是大功告成,完成主子任务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鬼魅般闪出。
冷锋的剑已抵住她咽喉,剑尖刺破肌肤,渗出一粒血珠。
“春姨娘好身手。”冷锋声音冷硬如铁,“十丈悬崖说跳就跳,看来厉王府训练有素。”
春十三娘瞳孔骤缩,手中匕首“当啷”落地。
她强装镇定:“冷大人此话何意?妾身不过是……痛不欲生……打算追随夫君而去。”
“是吗?”冷锋剑尖下移,挑开她衣襟。几封密信,还有十几张银票,飘落到地。
春十三娘与苏恒,一个贪图美貌,一个是有备而来。
主子许诺过她,任务完成后,就许她自由,她自然要带上银两的,要不后半辈子怎么生活。
其实,苏恒的死,春十三娘也有一丝丝伤心。
不过,身为暗卫死士,这一丝丝伤心,几乎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这些都是……”春十三娘说不出,正当的理由。
“冷锋……”崖上传来苏时瑾的声音。
冷锋头也不抬,剑尖纹丝不动:“县主稍候,属下这就带人上去。”
半刻钟后,冷锋押着五花大绑的春十三娘,从山道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