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暗自吃惊,这洞口,这河面怎么就分不出大小来呢?
大概所有的溶洞里都是冬暖夏凉。
月娥走了这一段路,终于觉得冻得僵硬,知去知觉的腿脚重新长回到自己的身上。
阿木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罗盘,一面凝重地对照着洞口,选出了右边的溶洞口。
他对一脸诧异的月娥道:“娘子,从此处洞口进去。”
月娥顿觉有一股阴气袭来,阴气与冷气她分得出来。不由得定神细看,三处溶洞口,每一处洞口都冒着黑气。
她半眯着眼睛,疑惑地问:“阿木叔,为何要选择右边这处洞口进去?”
阿木忙将手中的罗盘给月娥看,“娘子,罗盘所指。在下进去过溶洞口无数次,每次罗盘指的洞口都不一样。但是,在下随着罗盘指向走,每次都能顺利走出来。”
月娥偏头看向罗盘,指针确实指向右端。
罗盘指南,脚蹬北斗,身处东西两院,可以四方行走。
“好,阿木叔带路,我跟着就是。”
往右边溶洞口走,月娥深吸一口,与刚才吸进肺里的溶洞之气并无二致。
“可能这里面与外面的溶洞都是一样的吧?都是一样的幽深神秘。不管怎么,总算暂时避免了被辽人追上杀害。”
这右面溶洞里的路怎么与刚才外面走的路是一样的呢?
依然是踩着暗河岸边凹凸不平的岩石,迂回盘旋地往里走。
阿木横支着灯笼,不时回头轻声道:“娘子,沿着在下的脚印走,小心些。”
“好。”
月娥不敢掉以轻心,低头看着阿木脚印,一个萝卜一个坑地踩着走。
走了一段路,踩在一块宽大的岩石上,阿木放下灯笼。
他掀开面前盖着的一大块麻布,麻布下盖着有一床绵被,两套宽大的棉袍。还有一堆衣物和一堆食物。
月娥没想到阿木还准备得这么齐全,这是要在路上用的装备?这么多的物资,两人再加两双手都不能搬走。
“娘子,这些是桑嘉公子令在下准备的,我们在此处等他。”
月娥累得两脚发软,走过去将掀开的麻布折叠成厚厚的垫子,坐了下来。
她看着恭敬站立一旁的阿木,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会与桑嘉有交集?你们是一伙的?”
阿木忙不迭地摇头,“奴才与桑嘉公子不是一伙的。”
“阿木叔,你也累了,快些坐下吧。你与桑嘉怎么会约好在这里等呢?”
阿木这才在离月娥两三步远的下方一处岩石上坐下来。
肯定要跟娘子讲清楚,免得她误会。
他娓娓道:“奴才是张公公培训的宋国细作,生是宋国人,死是宋国的鬼。这一次接到张公公指令,必须要将娘子救出国都城。只因奴才知道了桑嘉公子一心想帮娘子离开王府,这才假意听他的吩咐,以便利用他。这里是辽国的土地,有了桑嘉公子相助,总是有好处的。奴才多方探知,要带娘子离开王府千难万难。只有这一条暗河是王府的唯一缺口,奴才迫不得已,只能带娘子走这条暗河,也许这是我们离开国都城的唯一出路。这条暗河又深又长,那一端出口是早已出了城的。只是,奴才这些年没有找到那端出口,需要有人相助才行。”
月娥点点头,桑嘉亲口告诉她的,叫她等着。
“好,人多力量大,一起闯出去。桑嘉何时来?”
阿木有些惘然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他的眼睛盯在溶洞石壁上雕刻的一块奇形怪状石头上,轻轻摇头,“奴才不知桑嘉公子何时能到。”
“这里如此隐密,桑嘉找得到这里吗?”
“奴才曾与桑嘉公子在此相遇过,他知道这个地方,是他叫我们在此等待他的。”
月娥心里一跳,担忧道:“桑嘉知道这个地方,王爷知道吗?”
“奴才在王府里许多年,从未看到过王爷和府里的下人们到过悬崖下,他们更不会找到这条暗河。桑嘉公子知道这条暗阿,是奴才告诉他的。”
月娥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看向黑幽幽的暗河水,心里无端地慌了起来。
“阿木叔,阿香呢?她怎么没有一道来?”
阿木低着头,眼睛里流下了一行清泪,久久没有回话。
过了一阵子,他喃喃道:“等一会儿,奴才去洞囗等她,若是今日等不来了,她多半已不在人世。”
月娥惊立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喉咙生生卡住。她哽声问:“日勒客房的火是阿香放的?”
阿木缓缓点头,“是阿香放的。”
月娥跺着脚,急了,“她放了火,这么多人跑去救火,她怎么可能跑得出来?”
怎么可能跑出来?
我的女儿能跑出来吗?
阿木猛地站起身,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体。
他轻声道:“我们策划,若是不能带娘子顺利出院子,就由阿香去客房里放火。王府必然会乱起来,将注意力转移去救火。我们只有趁着乱的那一刻,带娘子跑到悬崖边,找到出口。”
“若是阿香不能脱身,落在那些辽人手里怎么办?”
阿木道:“她若是能脱身,也只有从悬崖口跳下来,找到这条暗河。若是不能脱身,落在辽人手中,便会咬破口中毒药自尽。”
冷汗从月娥的额上冒了出来,此刻她的心仿佛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暗河水里。她的生路,是由许多的阿香用死路铺成的。
她捂着胸口,心里生起千般祈祷,愿阿香能逃出来。
“阿木叔,万一阿香姐姐跑出来了呢?她能找到这里来吗?你去洞口接一接。”
阿木闻言,好像疲惫的身体又有了活力,他心里生起了一丝希望,恭声道:“娘子,您在这里坐着等奴才,奴才去洞口看看。”
“好,阿木叔,你放心去吧。”
阿木去那堆物资边,找出一盏油灯点亮了,放在高处的岩石上,恭声道:“娘子,奴才去洞口了。”
“好,希望能接到阿香姐姐。”
阿木佝偻着腰,提着灯笼往回走,很快就消失在溶洞的转弯处。
月娥百无聊赖地坐了一阵,慢慢沿着岩石,走到暗河边。
她弯下腰,洗净污手,又脱了鞋子,洗净双足。河水荡起涟漪,水纹一圈一圈不断扩大,出现旋涡,暗河好似动了一样。
这是一条河水,还是什么东西?
月娥瞳孔倏忽扩张,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