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抚上何成光的额,轻轻擦拭,豆大的汗水被吸走了。
此时路间竟然吹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凉风。
何成光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鼻头一酸又想哭,但忍了下去。
擦完汗,老太拎起放在地上的麻袋,拖着往路边那一群屋走去。
小小的背影在何成光的视野里越来越远。
直到看不见了,何成光才上了车。
可能是想起了奶奶,此时感觉天也没那么热了。
他拍拍脸,继续上路。心里想,不管怎样得把这一车给解决掉,就回家看奶奶。
听奶奶的劝,放下对老货车的执念,换其他工作。
往前的三十公里都没有人烟,路又直又宽。远处的高山渐渐清晰起来,白白的云飘在蓝天上,风景尚好。
何成光看了一眼蓝天,不自觉笑了笑,告诫自己,还是得微笑面对生活。
下一秒,眼皮子却突然变得很重,他开始轻轻地揉擦眼睛,但作用不大。
就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用力地揉,揉到眼皮翻起来,也没用。
开始用手往外掰,眼皮子总是不听使唤,要闭下去。
突然!
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片刺眼的白光,生生晃进眼球。
何成光眼前一黑,再睁开时,感觉山和路在颠倒位置,就像坐在过山车上,脑子里一会儿黑一会儿白,频繁迅速地交替地变换着。
头像要炸了般的疼。
他扶不住方向盘了,那只本来操控着方向盘的手,颤抖着抵住太阳穴,往常头疼的时候就这样揉揉就好了。
但这次却不怎么管用,皮肉和脑神经一起疼起来,疼到呼吸不了。
“小光小光,小光小光呐,什么时候回来呀?”是奶奶的声音,他甚至能听清奶奶说话间一上一下,有点接不起来的喘息。
是奶奶在身边吗?
伸手去抓时,怎么会空空的。
嘴角流出口水,喉咙像是被502胶水粘住了一样,又苦又痛,喘不上气来。
“啊!!!!!”
整个身体在这一声嘶吼中被狠狠地撕裂,然后瘫软了,神经还在挣扎。
何成光看见远处的山倒塌下来,压在自己的身上,只留下一只蚂蚁的活动空间,他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推。
却一点儿也推不动。
这时,他看见。
老货车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早已失修的发动机艰难地抽动着,轰轰声断断续续的,就像奶奶哮喘时粗重的咳嗽声。
刚刚的窒息感过去了,何成光眉目舒展,睁开眼睛,似乎看见远处有一片蓝蓝的海,浅浅的海浪闪着银色的光。
他想起最后一天,老爸说,要带妈妈去海南,看大海。
妈妈开心得不得了,拉起他的手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蹦蹦跳跳的。
他在这片海上,竟然听到妈妈灿烂的笑声。
车厢里的水果在蓝天划过,形成一道弧线,西瓜的绿、蜜桃的粉、枣的青,最多的是,黄色的香蕉……
它们在天上,是一道世界上最美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