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我……是我爱人。”

刘大山上次在工地听一个老板向别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媳妇，心想幸好今天两个人穿得都还算体面，用这个称呼刚刚合适。

也摆一回阔么，当一次体面人么。

“那请贵夫人一起吧。”宝马车司机微笑地看着小唯，眼神似乎有些迷离。

刘大山强忍着脚疼，走过去把小唯拉过来，小唯看着宝马司机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自觉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裙子。

刘大山把电动车往路边儿一停，“停一哈，一会儿回来在你这儿买烟。”

商店老板翻了个白眼，嘴里念道：“切，谁稀罕你买烟。”

刘大山听见了但也没管，拉着小唯兴冲冲钻进车里，左右瞻顾着车里的陈设，心想自己打三辈子工也买不到这么好的车。

于是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坐拥美女和好车的感觉。

小唯却莫名紧张，紧紧攥着刘大山的手。

只可惜五分钟后，车就停了。刘大山感觉才过去三秒，一行人就下了车。

“烟雨茶馆，我开的，请随便喝。”他再次做出请的动作。

“那就来一壶山雨欲来。”刘大山微笑回复。

宝马司机听到这话，心里倒是惊了一惊，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常。

“车的事就算了，媳妇的事可以谈一谈。我出一百万，买你这个媳妇怎么样？”他盘着珠子，微笑着说。

此话一出，刘大山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又奇怪又好笑。

小唯生气起来：“你……你……你说什么？”生气的样子比平时更加美丽。

“女士，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出两百万，买你这个老公怎么样？”他依旧笑着。

此话一出，刘大山和小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刘大山喝了一杯茶压压惊，说道：“你开什么玩笑呢？得是今天出门没喝药？”心里却已经产生隐忧，因为眼见着茶馆里的人，慢慢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个。

宝马大哥把手机递过去给二位看了看，是一张中国银行账户的页面，余额：一后面很多零。

小唯正了正色，也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卖？”

刘大山端了端身子，两个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宝马大哥。

“放心吧，现在是法制社会，不卖器官不卖身，我买的就是一个永不相见。”他的目光均匀地散布在两个人的脸上，笑容也变得深邃了。

“什么意思？”刘大山问。

“意思很简单，只要今天晚上买卖达成，你们两个以后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拿钱的一方可能以后会生活得更好，被卖的一方还是照常生活，只是挪个地方，会有人监督你们。”

宝马大哥轻飘飘地说着，完全一副钱多了没处花，吃饱了没事干的样子。

“如果见面了呢？”小唯问。

“双倍赔偿。”他摊手道。

“如果不赔呢？”刘大山问。

“不会死。”他顿了顿。

“但也许会比死更痛苦。”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就像花蕊，整齐的牙齿雪白透亮，却显得阴森。

两人逐渐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底却都生起一种奇怪的欣慰。

“如果选择交易的话，我会拿现金给你们，只是得在三分钟之内做出选择要卖谁。如果不交易，现在就可以离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计时器，轻轻放在茶桌上。

同时，一个服务员拿过来一个大黑包，将拉链拉开后，从缝里隐隐露出红色钞票。

刘大山拉住小唯的手就准备往出口走，其间很快地瞥了一眼那大黑包，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却没拉动。

“忘了说，如果现在走，得自己支付茶钱，山雨欲来，五千一杯。”宝马大哥拿起茶在鼻子前晃了晃，猛吸一口，眉目舒展，十分享受的样子。

“不是五十一杯吗？”刘大山反问道。

“说过了，这店我开的。”宝马大哥挑眉笑道。

小唯捏了捏大山的手，眼里满含柔情和蜜意，温柔道：“大山，子雅的心脏病必须得治的。”

说着，盈盈美目含着晶莹的泪花，却还坚持笑着。

“说什么呢，这钱要不得。”刘大山紧紧拉着小唯的手，强硬说道，脑子里却不由得闪过女儿子雅的微笑。

“大山，医生说再不做手术，子雅怕是撑不过二十岁的，这对她不公平。”泪珠从白皙的面颊划落。

宝马大哥也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擦眼泪，“既然你们现在还没走的话，那我就开始计时咯。”他带着哭腔说。

“等等！谁说我们不……”

话没说完，小唯抱住他就亲了上去，另一只手按动了放在桌上的计时器，“叮”的一声，世界安静了……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第一分钟内，刘大山想起了自己刚刚结婚的时候，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拉着他的手，说给他洗一辈子的臭袜子，却在刘子雅一岁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时，在一个风雨夜偷偷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分钟内，他想起刘子雅第一次来月经时，拿着沾满了血的内裤问他：爸爸我是不是得癌症了。是碰到这一幕的小唯把十二岁的刘子雅拉进自己的房间，教她怎么用卫生巾。

第三分钟内，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鼻息交错，缠绵厮磨。他的衣服从一开始的两周一换到三天一换，只要一闻到衣服上的洗衣粉味儿，他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就不觉得累。

…………

从前还觉得日子漫长，两个人在一起怎么也晃不完这一生。

却没想到，有时候一辈子，就只有三分钟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