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讲。”

“我想让毛德祖重归我的帐下，若是桂阳公允准，我便请宋公令。”

“哦？”刘义真先是错愕，随即便明白了王镇恶的意思。

毛德祖现为龙骧将军、扶风太守，除秦州刺史。

关中之战，毛德祖是王镇恶的龙骧司马、前锋，作战极为勇猛，甚至有人将王镇恶的大功都归结于毛德祖之力，显然王镇恶很喜欢他，最起码用得顺手。

按理来说，如果王镇恶想让毛德祖重归他的麾下，只需要王修同意、刘裕下令即可，现在他竟然来询问自己的意见！

怪不得征司马休之时刘裕那么生气，他都敢说“但令我一见公，无忧矣”，而且刘裕的确宽恕了他，就这口才、这为人，人情世故属实让他玩明白了。

回味过来后，刘义真轻笑一声道：“只要于朝廷有利，我又有什么不允准的呢？”

允准的前提是刘义真知道刘裕会同意，赫连勃勃大举进攻后，刘裕就任命毛德祖为王镇恶的征虏司马，说明刘裕不惧他们两人在一起。

否则自己不会给出这么明确的答复，不然刘裕因为自己的话打乱了关中的布局，那倒霉的可是自己。

“如此多谢桂阳公了！”王镇恶正身谢道。

刘义真摆手道：“王司马这是哪里话，有王司马为良将、毛将军为前锋，这天下还有谁能动摇关中的安危，我乃为关中大计。”

王镇恶连忙谦辞道：“我算不得良将，桂阳公谬赞了。”

“攻灭刘毅一战，以百船假刘藩之名攻克江陵，护朝廷周全；关中之战，以艨艟自河入渭，背水一战攻克长安，使关中重归晋土。这两战都是前无古人的壮举，王司马若称不上良将，恐怕太公望要斥天下人不识兵也！”

王镇恶没有被刘义真的夸赞冲昏头脑，微笑道：“此明公之威，诸将之力，我这些功劳不值一提。”

刘义真正色道：“王司马起于微末之间，依靠自己的能力数度出生入死，于刀光剑影之中获得的功劳又怎么能不值一提呢？”

听到这句话，王镇恶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刘义真。

“王司马曾言，若遭遇英雄主，要取万户侯！我虽不才，亦希望为英雄主！”

“桂阳公……”

王镇恶一个已过不惑之年、将近天命之年的堂堂七尺男儿，此时此刻竟红了眼眶！

桂阳公三个字吐出后，竟哽咽不能继续言语！

刘义真慌了。

虽然自己说的话很诚恳，但他可不认为一个十岁的孩子，仅仅凭借这几句话就能打动王镇恶这样的人！

“王司马……义真年幼，倘若哪句话说得不对，请海涵！”

王镇恶缓了片刻，紧紧盯着刘义真的眼睛，沉声道：“桂阳公为何不提家祖？”

“啊……”

刘义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镇恶。

王镇恶的灼灼目光依然盯着刘义真。

刘义真沉默了一会儿，凝目坚定道：“由渭入河，纵然功成而不足道；由河入渭，纵然败亡仍为英雄！”

“哈哈，哈哈哈……”

王镇恶突然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响彻前院！

旁边的范静初、洛云懵了，堂门处的映华懵了，二十步之外、府门处的刘增也懵了。

刘义真清醒了，原来那座大山是王猛。

王镇恶起身恭敬一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恭敬。

“桂阳公可安坐！”

言罢大踏步离开了。

范静初望着王镇恶的背影，转头看向刘义真，目瞪口呆道：“公子，王司马……”

刘义真坐着没动，笑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没听到吗？我可以安坐了。”

言毕却站了起来。

“备礼，去王智宅第。”

“公子何为？”

“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