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戈薇松了一口气,每次和这位胁田先生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压力罩在身上,志保会害怕胁田先生,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个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
察觉身畔的宫野志保还在颤抖,她轻伸双手拢住志保,担心的道:“没事吧。”
宫野志保眼神微颤,抬起头来,看见了日暮戈薇温暖清亮的眼眸,只听眼前这个少女说:“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胁田先生并不是坏人,你要学会与他相处才是。”
无视了后半句话,宫野志保颤栗的瞳仁,逐渐稳定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原有的淡漠,她动了下鼻子,低声道:“糊了。”
啊?日暮戈薇一愣,旋即也闻到了一股子焦味,回归头看去,只见煤气灶已经被溢出的鲷鱼汤淹没了,她暗自发出了一声悲鸣,连忙过去抢救,宫野志保望着少女的背影,晃了晃双脚,露出一个极为浅淡,清丽的笑容。
如此近的距离,她自然听到了戈薇与朗姆的对话,只是宫野志保不喜欢那个笑容灿烂,内里却满是沉抑森寒的男人,姐姐的话……我只要有戈薇就好了。
宫野志保用小手抵着下巴,平静的如此想着。
然而,陈奇却不是这么想的。
入夜,他孤身站在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天顶之上,俯瞰东京建筑群,目光直插东京湾,对比浩瀚无垠的大海与陆地,他就像是这一只蚂蚁,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但也正因如此,陈奇的性格愈发无法无天,这一点在他自己身上或许还显现不出来,不过当有麻烦涉及到陈奇周围的人与事时,他就会显现出概不相容的一面。
失去的理应全部拿回,有仇恨就要报复回去,所谓魔术师就是追寻全知,随心所欲的存在,基准点只有自己的善恶好坏。
手握一块洁白肋骨,陈奇双目如炬,沿着无形的魔力感应,捕捉到了远方某处正在移动的坐标。
“找到了。”
沉声一语,陈奇纵身跃下丽思卡尔顿酒店,踏墙旋身改变方向,如子弹穿破大气,在呼啸的夜风与月光的映衬下,踏空御风而行,于一栋栋建筑上轻盈腾身,笔直前行。
东京湾畔,伏特加停下了保时捷356,嘿嘿一笑,看着自家大哥带着那个新晋死徒下了车。
死徒中也分三六九等,血裔越是接近始祖,神秘的古老性,能运用的魔力便会越强,死徒的家系中上下厮杀挑战,那是常有的事情,立规矩是少不了的。
自以为明白琴酒心思的伏特加,老神在在的将车倒出一段距离,为新晋还没有起名字的死徒,还有自家大哥让开一段距离。
然而自以为懂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不懂的。
琴酒叼着一根雪白的烟卷,吐出漫卷的云雾,只听得咔哒一声,他解开保险的冰冷枪械,快到来不及反应的拔枪,死亡的威胁直接顶在了死徒的额头上,他平静的道:“我问你个问题。”
“哦,你问吧。”没有五官的面孔幻化出一副女人的面庞,死徒平静的道:“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如实回答。”
如实?
琴酒觉得这个词很刺耳,阴沉森然的瞳仁带着一股天生的残忍,他不屑的道:“你只能如实回答,我问你,你是怎么从陈奇手里活下来的。”
“求饶。”很诚实的道出活命手段,死徒当真没有任何隐瞒,可是琴酒端枪的手没有半分收回去的意思,又问道:“那他为什么会放过你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我们两个的交换条件,仅仅是我变成那个金店老板,把他光明正大的从警察局带出来而已。”死徒明媚的笑着,纵然脸庞下是数百人汇聚而成的异形,却漂亮的异常惊人。
枪身前抵,压在女死徒的眉心上,琴酒杀意不减的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滑稽的玩笑吗。”
“相信与否根本就无所谓。”女死徒平静的道:“好比方说,你早就可以扣动扳机了,难道死徒怀疑一个可能是敌人的存在,还要查询对方动机吗,这难道是相信的力量?”
琴酒煞气一闪,却最终没有扣下扳机,试验的成品不是他可以杀的,而且那批投放的食尸鬼身上,都有乌丸姓氏的人类血液,作为契约的一部分,黑衣组织必须遵守契约。
“如果我是你,我会立马离开。”女死徒巧笑嫣然,好似毒蛇吐信:“陈奇马上就会追过来,你可能想说自己不怕他,甚至还想杀了他,不过我想你背后的人,应该不会在此刻就想对上他吧。”
话语不断切中琴酒的思考关键,女死徒双眸红光璀璨,仿佛拥有能够看穿心灵的力量,昨夜的痴呆,到了今夜就已经完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狡诈和智慧。
琴酒深思数秒,收回了枪械冷哼道:“相互追猎的游戏吗,你祈愿自己不要在中间摔得粉身碎骨才好。”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对了,组织有代号吗,我想要一个。”莞尔一笑,女死徒手指划过嘴唇,鲜血淋漓的手指,像是涂上了一层剧毒。
琴酒不曾回话,漆黑的保时捷与夜晚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的远去。
从肮脏的食尸鬼进化,不过短短一天,便仿佛过了数十年般遥远,脑髓中的记忆震荡共鸣,女死徒沉默无言,地面的阴影被月光拉长,一个高大的黑影,覆盖在了她的影子上。
陈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望着远去的保时捷,平静夸奖道:“戏演得不错。”
沉默的氛围被打破,女死徒回过头来,微笑道:“得到你的称赞是我的荣幸。”
与琴酒的对话,本来就是她和陈奇商量好的一部分,败者不足以取信,陈奇知道幕后的家伙不会带这个死徒前往大本营,所以才有了此刻的对话。
解除了一个明面的监视器,接下来自然是倦鸟归巢的时间,乌鸦也是有自己巢穴的。
拉出一段足够长的距离,陈奇跳到灯杆上,对女死徒道:“黑衣组织以酒命名,你的脑海里应该有足够的资料给自己起一个名字了。”
来自陈奇的承认罩在了女死徒的身上,并非善意或者恶意,而是再简单不过的正眼看待。
对此,女死徒笑了一下,温柔的道:“那就叫做eruh好了。”这是一种经烈酒加强,并经植物或香料加香的葡萄酒,能够刺激味觉,引起食欲,作为餐前酒再合适不过。
她抬起头,只见陈奇已然消失无踪,贝尔摩德静谧的眨了眨眼睛,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今夜,可还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