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单独留在这儿，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沈聆夏没有像女助理那样，口口声声劝方忆灵下来，而是先放平了心态，冷静下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平静跟她聊天。

是的。

警方正在赶来的路上，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先尽可能地转移方忆灵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只想着死去。

“今天的你，还是跟过去一样，就算没有化妆，也照样头顶光环，金光闪闪的，那么耀眼，让人没办法不注意你。”

这是方忆灵第一次赞美沈聆夏。

沈聆夏听得心里一震，很不是滋味。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能跟我沈聆夏先后同时出演两部女主戏的女人，不会差。”

本以为要当着方忆灵的面夸她，承认她也很厉害，是件很难以启齿的事。

是的，至少在过去的七年里，沈聆夏一直这么认为。

但真的夸出了口，她才意识到，没那么难。

方忆灵是会演戏的，她能力很强，配得上所有称赞。

“可那又怎么样？我出身低微，拼尽全力想挤进去的圈子，你却是唾手可得，咱俩起跑线不同，我沦落成今天这样，从一开始也就是注定的，不如你，这辈子都会这么光鲜亮丽地活着。”

方忆灵盯着她，忽然笑了笑，“要不是傅斯年，还有你家的资本，说不定你还混不到我这样的程度，我的努力和实力，我从不认为低于你。”

她笑得很是嘲讽。

在嘲笑她自己。

再怎么努力又如何？努力到头，沦为工具，想退退不出，还落得过街老鼠的下场。

“你也配说这话？”

沈聆夏好笑地看着她，“你现在选择跳楼，就是最懦弱的表现，今天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过去的努力或者实力这些虚名，她们只知道，你是在逃，在躲避，以为死就能解决一切，可等你走了，往后只要是有人提起方忆灵这个名字，谁都会说她是个私生活极乱，被人扒出来觉得丢脸，敢做不敢当，活不下去才选择跳楼，草草了结了一生。”

沈聆夏的心脏，和她垂在身侧颤抖的手一样，都无法冷静。

但她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过去跟方忆灵争吵拌嘴时一样，说话尖锐，不留情面。

方忆灵拼命摇头，“我私生活怎么乱了？从头到尾我就只交过一个男朋友，是，的确是我眼瞎，我误以为能和他走完这一生，今天造成这样的局面，我也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但网上那群喷子什么都不懂，等我死后，他们自然会知道自己今天说过的话有多愚蠢，我会让她们后悔愧疚一辈子！”

“我拼命挣钱，无条件信任他，想给今后最好的生活，从头到尾，自始至终，我何曾做错过什么？”

误以为能走完一生。

无条件信任……

这样的词汇，沈聆夏一点都不陌生，昔日徐馨亦是如此，把那个男人当做所有，生活全部以他为重心。

失去了最初美好童话中自己臆想的那个完美的他后，就对身边的所有失去指望，脑海中，除去一个“死”字，就还是一个“死”字。

除此之外，所有的阳光明媚，在他们的眼里都看不到。

沈聆夏忽然很恼怒这样的方忆灵。

她恶狠狠地一眼瞪过去，“你没错？你说你没错就没错了？你满脑子都是爱情，失去了一个臭男人就活不下去了，这也叫没错？”

“既然是他的问题，你要死也得拉着他垫背，怎么？等你死了过后，他跟其他女人上床，欢欣鼓舞跟其他女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往后余生里连你长什么样子，说话什么声音都不记得了，你这七年里所有的辛苦都是白费，你这么心机这么拼命斤斤计较的女人，就甘心真这么死了？”

不远处，方忆灵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设想出那样的画面。

曾经放在心尖尖上，小心捧着爱护着的男人，在今天换了另一张嘴脸，为了逼她就范重返荧幕，做尽龌龊之事，而等她死后，一切风波都好似平静。

七年的感情，在他遇到一个新的女人后就彻底漠视了，往常所有的温柔和爱意，他都给了另外的女人。

不是她，而是其他女人，跟他携手走完余生，那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要么蠢兮兮地接受他的温柔，要么也会如她一样，被他凌虐到只能选择死亡。

那一幕幕，方忆灵设想着，就眼睛发红，心里一股股怒火开始攒动，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面前，一层层把他的皮给扒下来喂狗。

她开始有了不甘心。

如沈聆夏所说，要死也得拉着他一起。

“曾经，因为我疏忽大意，没能顾及一个女孩的感受，让她和今天的你一样，在感情中深受打击，选择了和你今天一样的处理方式，然而，始作俑者的生活却是逍遥快活，哪怕人都判刑入狱了，却毫无悔改之意，那个女孩……她在天之灵肯定也觉得委屈痛苦，若是人生能再来一遭，若我是她，我没错，那我就得让错的人承担所有责任，所有的愧疚和痛苦，都必须得由他一人承担。”

说起徐馨，沈聆夏的声音微微颤抖，嘴角也勾起一抹苦笑。

“或许是她不甘心，还是我心存愧疚太多，最近的生活中，我常常看到很像她的人，我一度相信着，她还没走，她还在。”

“方忆灵，你之前不是说过要跟我斗一辈子吗？面对我这么强这么不可动摇的一座大山，你都没动摇过自己的决心，怎么今天这点小挫折就过不去？”

“我看过你曾经一条微博，说女人的自信，都是靠自己给的。把男人当做生活重心，古往今来都是最不可取，你今天的所有荣耀和成就，都是靠你自己徒手打拼出来的，区区一个男人，有他勉强没他更好，跟团垃圾似的随手一扔，咱自己不照样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