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韩彧见此情形,不禁轻轻一叹,心知言及至此,究竟敢如何抉择,却也只能是看他自己了啊
旋即,老国相却是终于肯放下魏鞅之手,向自己的爱子韩新招手而道。
“小新啊”
一句幼时乳名,却登时叫的韩新浑身一颤,心中触动般当即上前。
“大人”
他本想像那魏鞅一鞅样,伸手握住自己老父之手,但双手刚刚伸出,却又条件反射般缩了回去!
“不今日不要叫我大人”
如此细微神情,看在韩彧眼中,却是心下一痛,登时便主动拉住新儿之手,口中挣扎着强自说道。
“叫我叫我叫我父亲父亲好好吗”
韩新骤闻此言,却是当即泪崩如注,紧紧握住父亲大人之手呜咽而道!
“是!是父、父亲大人父亲父亲”
韩彧听着这几声大感陌生的父亲之语,不禁眼噙热泪,强自苦笑而道。
“小新啊你可否一直一直都难以理解为父为何不让你叫我父亲却只让你口称大人”
韩新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旋即却又赶忙摇了摇头。
“只因只因为父不仅视你为子,更更视你为徒啊”
韩彧此言,顿令韩新身形一颤,却是当即愣在当场,似是在一瞬之间,回到了自己曾经幼年之时
天色未亮,演武校场之内,幼小的韩新,奶声奶气般轻唤着父亲之名。
“父亲、父亲”
“新儿!”
韩彧面色肃穆,轻轻捋着并未发白的胡须肃声而道。
“从今日起!再不可称父亲之名!不论人前人后,皆只可以大人相称!”
小小的韩新此时此刻,还并未意识到父亲所言何意,还以为是父亲大人在与自己嬉闹,却是当即又笑嘻嘻的喊了几声。
“嘻嘻父亲!父亲”
但当那噼啪作响的竹条抽在自己的屁股蛋子之上,留下两道火辣辣的红印之时,韩新才意识到父亲并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新儿!从今日起!每日卯时习武!辰时诵读!巳时习字!午时抄经!未时进学!申时读经!酉时继续习武!戌时方可入眠!”
韩彧说着微微俯下身子,紧紧盯着新儿的双眼认真叮嘱而道。
“你可曾记下了?”
韩新望着那骤然陌生,甚至再也不叫自己乳名小新,而只叫自己新儿的父亲大人,不由有些胆怯般诺诺而道。
“记、记下了父亲”
“鞥n?”
韩彧顿时眉头一皱,沉声一鞥。
“哦哦,大人!记下了!大人!”
听着那奶声奶气,却又有着几分啐亮的大人二字,韩彧不禁微微颔首,面上终于显露出几丝笑意。
“小新啊为父只让你口称大人一来是为令你心生警戒莫要以为父亲为国之重臣而声色犬马做那做那纨绔子弟”
韩彧轻轻拍打着新儿之手,终于将多年以来埋藏于心底的心声,亲口道出。
“二来是将你当徒儿看待希望你能勤勉刻苦奋发向上莫要因生于名门世家而而心有懈怠!”
魏鞅立于一侧,闻听此言,却又不禁微微一叹,感叹于一位老父亲这般望子成才之谆谆爱子之心!
“为父非是非是并不爱你为父老来得子将你捧在手心都怕有半点闪失如何如何”
韩彧说着说着,滚滚热泪却忍不住从眼角骤然滑落。
“为父只是政务缠身又不懂关切之语每每爱护之心却似乎全都适得其反”
他艰难伸出一只手来擦擦眼泪,欣慰而又遗憾般笑而说道。
“其实为父最喜欢牵着你的小手尤其是你小时候牙牙学步之时只可惜从那之后你我父子二人却却再也”
“父亲父亲”
韩新此时早已哭成泪人一般,死命摇首不止,双手紧紧握住老父之手不肯松开!
似是想将这几十年来,所欠缺的一切亲情
都握在这两双坚实而又苍迈的大手之上!
“小新啊所幸你终于长大成人且且变得如此优秀甚至甚至比之为父当年尤有甚之啊”
韩彧似是顿感吃力般,艰难躺回榻中,面上却尽是欣慰之色。
“为父能有你这个儿子能有你这个徒弟此生此生无憾矣!”
“不!父亲!父亲!”
韩新闻听父亲如此之言,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当即连连摇首,忍不住哭声喊道!
“鞅啊举你杀你皆为为国为民耳还望莫要莫要责怪老夫”
魏鞅单膝跪在当场,伏在榻前面露悲痛之色,连连摇首不止。
“老夫此生郁郁半生怀才难遇幸被幸被我王看重得以出任丞相一展一展毕生所学”
韩彧握着韩新之手,渐渐松弛下来,言语神情之间,也愈显艰难吃力。
“亲领大魏连灭三三国问鼎中原中原霸主”
老国相说话的声音愈显缓慢,此时此刻,更是艰难的转动身子望向自己的新儿,目露自豪般欣慰而道。
“又又老来得子远胜远胜于我老夫老夫无憾无憾啊”
说着说着,老国相的语气却是愈显低沉,而后缓缓闭目,面露微笑般遗言而去
“老夫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啊啊”
言罢,气息顿绝,双目紧闭,至此与世长辞,驾鹤西去矣
而韩新与魏鞅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老国相就此闭目,先是怔怔般难以置信,而后才骤然般悲怆而道!
“父亲!!”
“大人!!”
“天册十二年,大骊国相兼内阁首辅韩彧,卒,享年七十九岁。
天启圣皇亲赴吊唁,追封镇国候,赐谥号文正,入太庙,其子韩新封英武候,直入内阁。”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